“对您老，我没什么不舍得的。”

方彻感喟的说道：“有些话说起来俗套，但是却也必须要说：没有您老，就没有今天的夜魔。”

孙无天摸着戒指笑起来，有些自嘲的说道：“啧啧……唯我正教的人，居然出来...

夜色如墨，笼罩着整座长夜城。

高耸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青铜光泽，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匍匐于大地之上。

风从北方吹来，带着荒原深处的寒意与枯草的气息，掠过城头守卒冻得发紫的脸颊。

城内万家灯火稀疏，唯有皇城方向亮如白昼，金碧辉煌的殿宇层层叠叠，在夜幕中宛如神境。

顾昭站在皇城最高的观星台上，披着一件玄色大氅，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
他目光深邃，凝视着天际那颗忽明忽暗的赤红星子??

那是“破军”

星，传说中主杀伐、动荡、王朝更迭的凶星。

今夜，它竟前所未有地明亮，几乎压过了北斗七星的光辉。

“来了。”

他低声说道，声音轻得如同自语，却让身后静立的黑袍老者浑身一震。

“陛下……真的要动手？”

老者嗓音沙哑，是太傅裴元礼，三朝元老，也是顾昭唯一的师尊。

他的手指微微颤抖，不是因为寒冷，而是恐惧。

他知道今晚将发生什么，也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，便再无回头之路。

顾昭没有回答，只是缓缓抬起右手，掌心浮现出一枚古朴玉印，通体漆黑，边缘刻有九条盘龙纹路，中央一道裂痕贯穿上下??

这是“长夜君印”

，象征至高权柄，亦是开启“幽冥之门”

的钥匙。

“二十年前，父皇死于非命，母后失踪，宗室清洗，七王伏诛。”

顾昭的声音低沉而平静，“所有人都说，是北境蛮族勾结内奸所为。

可真相呢？

那夜宫变，我躲在藏书阁夹壁之中，亲眼看见……是他。”

他顿了顿，眼中寒芒乍现：“当朝太宰，谢无咎。”

裴元礼呼吸一滞。

“陛下，谢无咎如今执掌六部，掌控禁军，党羽遍布朝野，更有‘天机阁’为其谋算，若无十足把握……”

“把握？”

顾昭冷笑一声，指尖轻轻抚过玉印上的裂痕，“你以为这些年，我为何忍辱负重，装疯卖傻？

为何放任他架空皇权，把持朝政？

我在等一个人。”

话音未落，远处一道灰影如鬼魅般掠上观星台，跪伏于地，声音冰冷如铁：“属下参见陛下。

人已带到，关在‘忘忧殿’密室。”

顾昭眸光微动：“可是她？”

“正是当年随太后一同失踪的贴身女官??

柳青梧。”

裴元礼脸色骤变：“柳青梧？

她不是早就……据说她在逃亡途中坠崖身亡！”

“假死。”

顾昭淡淡道，“太后早知宫中有变，提前安排她脱身。

这二十年，她在江湖隐姓埋名，只为等待今日。”

他转身走下石阶，步伐稳健而坚定。

“走吧，去见她一面。

有些真相，也该揭晓了。”

三人悄然穿过重重宫廊，避过巡逻侍卫，来到皇城偏僻一角的忘忧殿。

此地曾是先帝晚年闭关修行之所，后因一场大火焚毁大半，荒废多年。

如今殿外杂草丛生，瓦砾遍地，唯有地下密室保存完好。

推开一道隐蔽石门，阶梯蜿蜒向下，空气潮湿阴冷。

尽头是一间密闭石室，烛火摇曳中，一名素衣女子被锁链缚于墙边，面容憔悴，但眼神依旧清亮如泉。

见到顾昭那一瞬，她猛然抬头，嘴唇微颤：“……殿下？”

“我不是殿下。”

顾昭站在她面前，声音低沉，“我是你的君主，顾昭。”

柳青梧怔了片刻，忽然泪流满面，挣扎着想要跪下，却被锁链扯得生疼。

“陛下……老奴……终于等到您了……”

“不必多礼。”

顾昭挥手，亲卫解去她的束缚。

她跌坐在地，喘息良久，才缓缓开口：“太后临终前，让我带一句话给您??

‘血债须以血偿，长夜未尽，君不可眠’。”

顾昭闭上眼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
母亲死了……果然死了。

“告诉我全部。”

他睁开眼，目光如刀。

柳青梧抹去泪水，开始讲述那段尘封往事??

那夜宫变，并非外敌入侵，而是由谢无咎联合三位宗室亲王发动的政变。

他们早已投靠北境背后的神秘势力“幽冥教”

，许诺献出长夜国脉龙气，换取永生之力与无上神通。

先帝察觉端倪，欲召四方诸侯勤王，却被谢无咎以“天机推演”

之术误导，误判局势，延误时机。

当夜，谢无咎亲自率兵围困寝宫，毒杀先帝，逼迫太后交出“长夜君印”

。

太后宁死不从，将其藏入密匣，并启动机关送走年仅十二岁的太子顾昭。

自己则引燃宫殿，与追兵同归于烬。

“但太后并未立刻死去。”

柳青梧哽咽道，“她被谢无咎擒获，囚禁于北境雪岭下的‘寒渊狱’中，每日抽取精魄炼制‘魂丹’，以助谢无咎突破境界极限……直到三年前，她耗尽最后一口气，在墙上写下您的名字，含笑而逝。”

顾昭双拳紧握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。

“所以……这些年来，我每一次祭天祈福，每一回遥望北境，其实都是在向她的亡魂叩首。”

他喃喃道，“而谢无咎，靠着吞噬母后的灵魂之力，一步步登上人间巅峰……”

裴元礼老泪纵横：“陛下，此仇不共戴天！”

顾昭缓缓起身，眼神已恢复冷静，甚至比之前更加锋利。

“谢无咎以为，只要控制朝堂，抹去真相，就能永远掩盖罪行。

但他忘了，长夜虽长，终有破晓之时。”

他取出长夜君印，置于石室中央阵法核心处。

“明日便是‘星陨祭’，百官齐聚皇坛，共迎天象。

届时，我会当众揭发其罪行，召请天地为证，以君印开启‘幽冥反噬阵’，让他亲手种下的因果，尽数返还。”

柳青梧惊愕：“陛下，那阵法一旦启动，需以施术者性命为引，且会引发地脉暴动，半个皇城都将化为焦土！”

“我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