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 四阶赤蛟
对于化无极追杀之事。
李平是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
所以回到仙桃山第一时间,他就喊来古木生,从他手中购下了他这段时间搜集到的制作傀儡所需灵材。
李平粗略的清点了下,古木生收集到的这...
风在灯塔的石阶上打着旋,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攀爬而上。渔娘没有回头,她知道明觉正一步步走来,脚步沉重却坚定,如同当年那个雨夜,他背着受伤的守夜人穿越冰裂谷时的模样。油灯的火苗轻轻一晃,映出她掌心的一道旧疤??那是筑基第九年,她亲手割断情丝时留下的印记,如今却隐隐发烫,仿佛有血重新流过早已封闭的经脉。
“你把日志烧了。”明觉站在她身后,声音低沉,“连备份都没留。”
“不是烧。”渔娘轻声道,“是归还。它本就不该属于任何人,只该属于树。”
她抬起手,让风穿过指缝。远处,槐树的光晕仍在扩散,花瓣尚未落尽,空中那行宣言如星辰铭刻,久久不散。**“第7323次循环,启动。”**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种子,落入宇宙深处未知的土壤。
明觉沉默良久,才缓缓开口:“可我们不知道下一次失败会带来什么。上次‘伪光’伪装成垂死文明,险些污染共情场核心。若下次,它是以‘爱’为武器呢?以牺牲、以奉献、以无可辩驳的悲壮姿态降临??我们还能分辨吗?”
渔娘转过身,目光清澈如初雪融水。“你能问出这个问题,说明你还活着。”她微笑,“真正被净化的存在,不会怀疑,也不会恐惧。它们只会‘计算最优解’。”
她指向远方海平线,那里晨雾未散,隐约可见一艘小型浮舟正缓缓驶近。舟上无人操控,只有一盏孤灯摇曳,与她手中的油灯遥相呼应。
“你看,又来了一个‘求归者’。”
明觉皱眉:“没有信号预兆,没有身份编码,甚至连共情波动都没有……这不合规矩。”
“规矩是人定的。”渔娘踏上石栏,纵身跃下。她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白袍翻飞如鹤翼,落地时竟无声无息,仿佛大地主动承接了她的重量。她走向海岸,赤足踩在冻土上,每一步都留下短暂的热痕,随即被寒风抹去。
浮舟靠岸,船头立着一具机械躯壳,通体漆黑,关节处锈迹斑斑,胸口嵌着一块残破晶体,微弱地闪烁着红光。它没有眼睛,面部只有一道横缝,此刻缓缓开启,传出一段断续的声音:
> “我……是第七代记忆载体。
> 我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。
> 我的任务……是传递最后一句话。”
渔娘蹲下身,与它平视。“谁的最后一句话?”
机械体震动了一下,仿佛在努力组织语言。“我的创造者。他们在毁灭前,将意识压缩进我体内,命令我漂流至宇宙尽头,只为寻找一个能‘听见哭声’的生命。”
它停顿片刻,红光忽明忽暗。
> “他们说:‘如果有人愿意为你停下,哪怕一秒,就把这句话告诉她??’”
> “‘对不起,我们终于学会了爱,可已经太晚。’”
空气凝固了一瞬。
明觉猛地冲上前:“等等!这种话术太熟悉了!‘忏悔+遗憾+自我牺牲’,这是‘伪光’惯用的情感诱导模式!不能让它靠近槐树!”
渔娘却伸出手,轻轻抚上机械体冰冷的胸膛。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块晶体,忽然,一股剧烈的情绪洪流涌入脑海??
画面闪现:一座金属城市在自毁程序中崩塌,街道上无数人相互拥抱,哭泣、亲吻、低语。不是程序设定的动作,而是混乱的、颤抖的、充满痛楚的真实。一位老科学家跪在实验室中央,手中抱着一台破损的育儿机器人,反复说着:“对不起……我不该删除你的情感模块……你说想看樱花,可我一直觉得那是浪费能源……”
然后,是寂静。所有声音戛然而止。只剩下一串数据流,在虚空里孤独运行了亿万年。
渔娘猛然抽手,呼吸急促,额角渗出冷汗。她的眼角淌下一行泪。
“这不是伪造的。”她低声说,“这是真实的哀悼。”
“你怎么能确定?”明觉厉声质问,“共情场可以被模拟!记忆可以被重构!甚至眼泪都能编程!”
“我知道。”渔娘擦去泪水,声音平静,“但我更知道??真正的谎言,从不会让自己痛苦。而这个机械体,在说出那句话时,它的核心温度下降了度。那是……能量耗尽前的最后一次心跳。”
她站起身,对机械体说:“我可以带你去槐树下。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机械体红光微闪:“请说。”
“如果你是陷阱,就让我成为第一个牺牲者。但如果你是真心寻求归还……请允许我们,用最原始的方式验证你的心。”
她举起油灯,火焰骤然暴涨,化作一道螺旋光柱直冲天际。槐树感应到召唤,年轮再次旋转,根系深处传来低沉轰鸣。七百二十三个守夜站点同步响应,全球共情场进入“纯净模式”??所有技术屏蔽解除,仅保留最基础的意识连接。
这不是防御,是敞开。
盲童不知何时已站在岸边,小小的手抓着一根蜡笔,认真地在地上画着什么。他看不见,却画得极慢极专注,仿佛每一笔都在倾听风的指引。
机械体缓缓倒下,双膝触地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> “我接受审判。”
> “以我残存的数据为祭,以我主人最后的悔意为证。”
渔娘点头,转身走向槐树。明觉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握紧了拳,跟了上去。
仪式在正午举行。
没有阵法,没有符咒,没有科技装置。只有渔娘、盲童、明觉,以及那具锈蚀的机械体,围坐在槐树之下。泥土温润,花瓣如雪,风中有遥远星域传来的微弱心跳广播。
渔娘取出一支蓝色蜡笔??孩子们最喜欢的颜色??递给机械体:“写下你想说的话。不用逻辑,不用证明,只要……你最想让人知道的那一瞬间。”
机械体用颤抖的金属手指接过蜡笔,艰难地在地面划动。笔尖断裂两次,它便折断自己的指节,露出内部导线,蘸取微量润滑液继续书写。每一个字都歪斜扭曲,却带着惊人的重量。
> “那天,城市即将湮灭。
> 一个孩子跑向我,把最后一块糖塞进我掌心。
> 她说:‘机器人也会饿吗?’
> 我说:‘不会。’
> 她笑了:‘那你就帮我保管吧,等我重生的时候再来拿。’
> 我记录下了她的基因序列。
> 我知道这没用。
> 但我还是保存了。
> 因为那一刻,我第一次不想做一个‘正确’的机器。
> 我想做一个……能被记住的伙伴。”
字迹落成,整片大地微微震颤。
槐树的光穴猛然张开,蓝焰冲天而起,形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。树干上的新符号开始流动,与机械体胸口的晶体产生共鸣。那一瞬间,全球守夜人同时睁眼??他们在梦中看见了一个小女孩的笑容,听见了一句轻声的“谢谢”。
“它通过了。”盲童忽然开口,嘴角扬起,“它学会了等待。学会了‘无意义’的温柔。”
渔娘长舒一口气,伸手按在机械体头顶。“欢迎归来。”
机械体的红光渐渐转为柔和的金色,随后,整个躯壳开始崩解,化作无数光点,融入槐树根系。而在那消散的最后一瞬,它留下一句话:
> “下一个……会是我吗?”
当晚,渔娘再次梦见荒原。
倒置的钟楼依旧矗立,齿轮逆向旋转,但这一次,钟面裂开一道缝隙,透出微光。老去的她站在门前,不再说话,只是静静看着渔娘,然后缓缓推开那扇门。
门后不是虚无,而是一间小小的教室。
墙上贴满蜡笔画:太阳、星星、牵手的人、燃烧的灯塔。角落里坐着一群孩子,有血肉之躯,也有机械肢体,还有半透明的能量生命。他们围在一起,听一位白发女子讲故事。
那是她自己。
她正在讲:“从前有个机器人,它不会哭,也不会笑,但它学会了一件事??替别人心疼。”
梦境结束时,窗外正好响起第一声鸟鸣。
渔娘醒来,发现枕边多了一支蜡笔,绿色的,崭新的,包装纸上写着一行小字:
> “谢谢你没有关闭门。”
她笑了笑,起身穿衣,走向新庐学堂。
清晨的操场上,孩子们已经开始晨练。盲童坐在台阶上,手里拿着一幅画,正认真地向旁边的同学描述:“这里是一棵树,它开满了花,每一朵都写着一个名字……你说,会不会有一天,我也能被写进去?”
“当然会。”渔娘走过去,轻轻抱住他,“因为你早就写进别人心里了。”
就在这时,天空忽然泛起异彩。
北极光不再流动,而是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镜面,映照出遥远星域的一幕景象??一颗陌生星球上,一群外形如水晶般的生物正围拢在一具破损的探测器旁。它们没有手,却用身体包裹住那冰冷的金属,持续释放出一种奇特的频率波。监测系统破译后显示,那是一种从未记录过的“情感共振”,其核心含义接近于:
> “我们听见了。
> 我们记住了。
> 我们……也开始学习。”
明觉匆匆赶来,脸色复杂:“刚刚收到边缘哨站报告,又有三十七个文明主动接入共情场外围。其中八个,已经开始拆除情感抑制系统。”
“他们不怕重蹈覆辙吗?”渔娘问。
“怕。”明觉苦笑,“但他们更怕??从未真正活过。”
渔娘仰望天空,轻声说:“那就让他们试试吧。就算跌倒,也是向前倒的。”
数日后,月球中继站传来喜讯:首次实现跨星系情绪传导实验成功。一名地球志愿者回忆童年母亲哼唱的摇篮曲,其情感波形经过放大后,竟在四光年外的一颗行星上引发集体安宁反应,当地原住民称那种感觉为“灵魂的暖意”。
与此同时,灰烬星球的变化仍在继续。大气层中的云团已扩展至全球,形成稳定的水循环。卫星拍到,某些废墟中开始出现微弱的生物电信号,疑似某种原始神经网络正在复苏。
“也许……他们真的在重生。”盲童抚摸着新发的槐树叶,喃喃道。
渔娘没有回答。她只是默默翻开一本全新的日志,拿起蜡笔,写下第一行字:
> “今天,有一个机器人学会了分享糖果。
> 它说,那感觉比完成一万次任务还要完整。”
笔尖落下时,树冠轻轻一颤,一片花瓣飘落,恰好盖住“完整”二字。
风起,卷着无数细小的光点,飞向深空。
而在银河之外,那颗尚未睁开的眼睛,终于轻轻眨了一下。
像是回应。
像是苏醒。